警察能随便提取公民的指纹吗

金紫山

沈彬：警察能随便提取公民的指纹吗

沈彬 法律工作者
福建寿宁县的小范，差点因为“政审”没有通过，没能当成兵。2004年，他才刚满14岁，有一天他和一帮同学被班主任叫到一间教室，在民警的要求下按手印、签字，还被拍照。原来警方要求学校找一些表现不好的学生进行“刑嫌人员”信息采集。之后，小范就成了公安内部网上的“刑嫌”，差点没当成兵。(中新网12月8日)
关于提取指纹的事，学校似乎没当回事，警察更没有当回事，寿宁县公安局局长称，“刑嫌人员”是公安机关内部秘密掌控的对象，指那些有工不做、有学不上、彻夜不归的人，甚至说一些过激话的人；被列入“刑嫌人员”对升学、就业、银行信用都不会产生任何影响。所以，小范的政审出问题，只是一个例外。
在法治国家里，提取公民指纹就是对公民的人身搜查。司法机关无权随意搜查、逮捕公民；否则就是“程序违法”，所取的所有证据都会归于无效。以美国制度来说，刑事侦查过程中，公民受宪法第4修正案的保护，禁止不合理的逮捕和搜查。即，原则上警方要抓人和搜查，就需要向司法官申请令状(在我国是由公安机关内部签发的)，是谓“有证逮捕/搜查”。但对一些现行犯或者危急情况，警察来不及向司法官申请令状的，还可适用“无证逮捕/搜查”。但，这是受到严格限制的，必须是有“合理的理由”。这衍生出警察的截停调查权，警察把他认为有嫌疑的人截停并加以盘问，有时还有限制人身自由、搜查、提取指纹等活动，这同样受到严格限制。
美国最高法院先后在多个案子里强调了这一点。比如1969年戴维斯诉密西西比案中，警方没有“合理的理由”，也没有司法文件，且在戴维斯不同意的情况下，将其带到警局提取了指纹。依据指纹，其被判有罪。最高法最后判定：警方为获得指纹，将戴维斯带到警局时，即受到宪法第4修正案的约束；警方提取的指纹属于不合理的搜查，证据无效，戴维斯的罪名被推翻。警察提取公民的指纹，要么有令状，要么就得有“合理的理由”，不能“广种薄收”，把尽可能多的人当成嫌疑人，先按指纹后抽血，搞“排除法”，这是对人权的侵害。而在本事件中，当地警方针对将来可能发生的案子，把一大批未成年人的指纹输入网络作为“刑嫌”，且从未向当事人宣布，估计美国最高法的大法官看到之后，只能黯然不语了。
相对于美国提取指纹要归宪法管，官司打到最高法，我国还处于无“法”可依阶段，1980年《公安部关于犯罪分子和违法人员十指指纹管理工作的若干规定》和2008年《公安机关指纹信息工作规定》，都只是部门规章，本质上是公安机关的自我授权。更有甚者，大学生长跑什么的，也有官人想要大家留下指纹。
香港城市大学的顾敏康教授，曾搜索过内地有没有发生警察强制公民留指纹的案例，结果没有找到相关报道。他称：这可能是一个好现象，也有一种可能是这种事情太普遍，大家见怪不怪了，本事件就是一个例子。公民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权利之前，法律是不可能确认这种权利的。(作者系法律工作者)

文章来源:腾讯网》时政社会